虎运文学《冷杏》第4章 第四章
叶芝芝远远跟在景福身后走出院门，快到厨房时景福站定，叶芝芝也远远停下来，“我问你”，景福向她走近，高大身影将瘦小的她笼罩住，带了丝压迫“小桃，去哪了？”，他将嗓音压低了一些，带了些森森冷气，“好好回答”。叶芝芝心底泛起惊惧，老实答道“小桃她…她今儿个向奶奶请了半天假，她爹爹害病了”，景福默了许久，“行了，那奶奶这几日有没有见什么不该见的人？”，这次叶芝芝答的到快“没，奶奶日日就在屋内秀些东西，偶尔还会在门口坐坐，但很快就回去了”，景福又问了几句后，就领着她去厨房拎了一个食盒回去了。到了门口景福前脚进门，叶芝芝拎着食盒跟在后面，靠近床榻，她看见地上衣衫胡乱丢了一地，她将食盒里的饭菜按景福的指示，一一摆在床边小榻上，期间连眼睑都没抬一下。
摆好后，刚后退几步，猛地腿窝一痛，她“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了上，膝盖一阵剧痛，她来不急思索，就惊愕看到景福也跪了下来，顾玉川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惊讶”道“景福，你这是做什么？”
景福一脸愤愤“爷，你要为小的做主！”，顾玉川端起一盏茶轻轻啜了口，“你且说与爷听听”，景福磕了个头“刚刚奴才带着这个小丫鬟去给爷和奶奶取吃食，她突然拉住我，说有事告知，我本以为她有事相求，没想到…”，说到这景福忽而转身气愤的望向她，“她却对奴才说，对奴才说…”，顾玉川曲着修长食指轻点桌面，“说了什么”，他微微拉长尾调，“她居然说奶奶对李家那个少东家旧情为了！小桃今日便是去打探李公子下落去了！”，刚演这出时，宋秋娥就直觉不好！没想到真让她猜中了！她面色惨白，手指紧紧攥起，指节隐隐泛白，只紧紧盯着顾玉川看。顾玉川垂着眼睑看不清神色，脸色却越来越沉，宋秋娥心里“咯噔”暗道一声不好，刚要开口，就见顾玉川将手中茶盏扔出，“啪”茶盏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似乎砸在了下面跪着的那抹瘦弱身影，只见她晃了晃，又稳稳趴跪好，额角有滴滴红色低落。“大胆贱婢！谁给你的狗胆造谣奶奶！”顾玉川怒喝，景福急急开口“奴才知道这贱婢定是造谣，
才急着回禀爷和奶奶来了”，说着又磕了两个头，“奴才管教下人不利！请爷责罚！”，“这件事你也有错，便罚一个月俸禄，起来吧”，景福跪谢后起身站在了一旁。
现下就叶芝芝一人在下跪着，三人都盯着她看。叶芝芝再笨也看出来了，这是顾玉川和景福给宋秋娥演了出戏，为了让她歇下不该有的心思，而她只需扮演这场戏里背主求荣的恶丫鬟。一场戏而已，最坏不过一条小丫鬟的命而已，她开始时还有惊愕恐惧，到现在心里反而平静的掀不起丝毫波澜，
“这等恶奴打二十板子，发卖了已儆效尤，秋儿可觉解气？”，顾玉川温和的问道，二十板子？就这小身板小命还能有？宋秋娥有些不忍，她当然看出这不过是顾玉川警示她演的一出戏罢了。但是这是人命一条…
她咬咬牙，抱住顾玉川胳膊，“爷，这小丫头我用顺手了，一时昏了头，打十个板子留下吧？”，顾玉川笑笑捏捏她的鼻子，“你还是心软，留下吧”
“还不谢过奶奶？”顾玉川冷冷道，叶芝芝突然抬起头眼神无波无澜短短看他一瞬，直直磕下头“谢三爷、奶奶”，顾玉川一愣，他看错了？
“爷？”景福有些疑惑，他家爷愣什么神呢？顾玉川回神，只当自己看错，对着宋秋娥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下午小桃回来一脸忿忿，说她碰到两个骗子，将她差点骗出城，还好最后她察觉不对跑了回来，宋秋娥听的又是一身冷汗，“小桃”，“在呐，小姐”，“以后不用你打探了”，宋秋娥这句话听不出任何情绪，小桃一惊，刚要跪下，“顾玉川，可能知道了，保险起见，不能再打探了”，小桃惊上加惊，“可是公子…”，“我自有办法”，宋秋娥面无表情的一下下梳理着长发，嘴角却牵起意味不明的笑，却被发丝遮挡的密密实实。小桃欲要再说些什么，看她家小姐不欲多言的模样还是闭上了嘴，“你去给叶芝芝拿些药吧，她挨了板子，也是可怜”，小桃没问，她大概猜到院子里应是发生了大事。
十板子，对于一个身体健壮的男人，一个不小心都容易丢了小命。叶芝芝这样瘦弱的小身板，十板子下来小命也约等于没了。可见顾三爷开始说打二十板子，就没想让她活着走出去。
叶芝芝是被抬回来的，刚打的时候她还能勉励撑着，紧紧咬住牙关，四五板子后，她眼前一阵阵黑，疼得麻木，再后来她就什么也不知了。
小桃拿着药打开叶芝芝的门，迎面扑来一股血腥气，熏的她直干呕。
好一会才缓过来，捏着鼻子进了门，只见叶芝芝发丝凌乱，面色惨白，趴在床上，身上还是她早上出门时见她穿的那件绿色衣衫，但后腰处渗出一大片鲜血。即使小桃一直不满她是三爷派来的眼线，现在也只剩怜悯。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叶芝芝脸颊“我给你拿了药”，见她眼睛睁都没睁一下，紧紧蹙着眉头，似是即使昏迷也承受着莫大痛处。
小桃又轻轻叫了几声，见她确实没有醒来的预兆，叹口气将药放在桌子上，出了门。没一会端了一盆温水回来。
将水放在床榻边，又回身将门关上，因开门放了会风，屋内血腥气已淡了不少，她坐在叶芝芝床沿，用手指轻轻掀起她的衣衫，看到叶芝芝后背真是惨不忍睹，本就瘦弱的背这下基本没好肉了，一片血肉模糊，即使有了心里准备，看见这情形，小桃还是吓了一大跳，扶着床榻“呕、呕”地干呕了会，适应好久，她才惨白着脸，颤着手将帕子沾湿，一点一点将叶芝芝后背的血污擦掉。
一盆温水不过一瞬就被血水染红，小桃换了三盆后，才堪堪算是给叶芝芝清洗干净，这期间叶芝芝一下都没动，要不是她偶尔痛的颤抖，小桃差点以为她死了。
给她涂完一层治疗外伤的药，找了干净的布随便包扎了一番就算完事了。
又换了一盆新水，简单给叶芝芝擦了把脸，脱下她染血的衫子，轻喃“我们对你如此好，你可不要做白眼狼啊，醒来也不要再气我了”，为她仔细盖好被子就离开了。
晚上叶芝芝不但没醒还发起了烧，宋秋娥让小桃抓了药，小桃煎药期间，宋秋娥就在身边帮她擦手臂，脖颈降温，她本也不是大户人家出身，在家时也干些活，所以也不在乎这些，在她眼里这就是一条人命，况且，她今后好需她办些事…
小桃煎好药端进来，就见宋秋娥正拿着手帕轻轻擦拭叶芝芝额角的伤口，“小姐我来吧，小姐你快回去歇息吧，这有奴婢就行”边说边接过帕子，宋秋娥点点头将帕子递给她“小桃你一会去我那拿凝肌膏，女子面上不能留疤”，小桃嘟囔“凝肌膏很贵的”，宋秋娥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再贵重的药，不舍得用，也只是图落灰尘的摆设”，小桃撇撇嘴“知道啦，小姐快回去歇着吧”，宋秋娥起身离开。
没等小桃去取，一个粉衫绿裙的丫鬟就送了凝肌膏来，小桃嘀嘀咕咕给叶芝芝涂上“也就我们小姐人好，你要是有良心，醒来就对小姐衷心些”。
涂完药，将桌子上已经温热的药碗端了过来，这下又犯了难，叶芝芝现下昏迷不醒，还趴卧着，这可怎么喂药？
小桃没办法，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在她唇边，许是叶芝芝求生本能大，一点点将药啜了进去，小桃一喜，慢慢将药都喂了。又去熬了一碗稠稠的米粥喂她喝下才算做罢。
第二日叶芝芝的高烧便退了，但是人还是昏沉没有醒，小桃给她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同样喂她喝了药和米粥。
到了第三日傍晚叶芝芝才迷迷糊糊转醒，她动动早已僵硬的手臂，一阵酸麻刺痛，缓了一会才能慢慢转动手臂，微微撑着上身想坐起来，背后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又跌回床上。小桃一开门就看见她挣扎着起身，大呼“你快别动啊！身上的伤才结痂，别又裂开了！”，她急急掀开被子，果然白色的布透出点点血花，气恼道“你是不想好是不是？我这几天照顾你都快累死了，你还在这穷折腾！这下又要多修养两日了！”，叶芝芝被她说的低下头，小桃又有些不忍了，放缓语气“你就安心休养着，小姐让我好好照顾你那，你这伤的实在不轻，差点小命就没了，”说着将药和粥端了过来，叶芝芝要接过来，小桃白了她一眼“你现在这样怎么吃？”，拿了勺子一口口喂她喝下，“感觉怎么样”，小桃拿过手帕让她擦嘴，“好多了，谢谢你小桃姐”，可能长时间没开口说话，一开口她嗓音暗哑的不行，小桃皱皱眉“既然醒了，不能光喝白粥，我去给你拿点菜和米饭，也不知道你这些年吃的什么，瘦成这个样子”，小桃看着她细瘦的肩膀，有点心酸，等人走后，叶芝芝就趴着发呆，听着这些关心人的话语，叶芝芝感到很陌生，心里也不知为何鼓鼓涨涨、酸酸涩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