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藩王》第3章 陷害
北方,定西府。
谢玉衡所部已回营两天。
两天以来,谢玉衡多次回想起与那两名黑袍人的对战。
谢玉衡战后检查过小石的铠甲,确系铁片缀成的扎甲,虽算不上精良,但对刀剑而言,也足够坚固了。
这黑袍人居然能用轻薄的马刀破甲,切豆腐般将甲士斩杀,这等本领简直骇人听闻。
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竟能一击击退这样两位高手!
云朔以武立国,王室一系皆自幼学武艺、习军事。谢玉衡记忆中有着年少时的云朔世孙,苦练家学武艺的记忆。
现世中,谢玉衡军人家庭,从小练习搏击。进入军校后,还拿过校内搏击赛的冠军。
然而谢玉衡明白,这些绝不足以让自己能够在战场上对抗那两个形如鬼魅的高手。
自己所用的武技,像是一种肌肉记忆,没有经过思考,而是近乎于本能的释放。
这不属于自己的惊人本领,到底从何而来?
谢玉衡隐隐觉得这一切或许与自己梦境中的中年武士有关。
但无论梦境如何真切,到底也是虚妄。梦里学了游泳,难不成醒了真能下河?
还在思虑间,营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谢玉衡!”
来者连门都不敲就径直闯入,大呼谢玉衡的名字,颇为无礼。
谢玉衡起身一看,来者是一名传令官,身后跟着四名甲士,各个人高马大,盔明甲亮,腰上挎着横刀,刀鞘精工细画,就军械而言,显得十分华丽。
谢玉衡认得,这些人属定西军虎威营。
虎威营是定西军精锐,全营二千五百人满额,都是从三年以上的老兵中精选而出,装备精良。除朝廷饷银外,营中还多发两份营饷。可以说虎威营实为定西将军的私兵,平日少有露面。
“谢玉衡听令,立刻随我候命!”传令官用手一指,四名甲士立即上前将谢玉衡围住。虽未明说,但看形势显然是押送。
谢玉衡营房中的军士,见状纷纷围了上来。这两日,他们本想着此番战斗,组织有度,斩获甚多,是定西军近年少有的漂亮仗,待到叙功时必有厚赏。
而然此刻虎威营的人突然要把都尉押走,谢玉衡麾下的军士们又惊又怒,围上来讨要说法。
谢玉衡营中的一名队正,带头站了出来,向传令官拱了拱手,道:“大人,此次巡边遇敌,全仗着谢都尉指挥若定,带头杀敌。若不是他,我们这六十几号人全都得交代。大伙承谢都尉的情,斗胆问一句,虎威营穿甲带刀,要把谢都尉带去哪?”
“你们是群什么东西,上官的军令需要给你们说么?”传令官一脸骄横,说话时双眼上翻,甚至没用正眼瞧这群军士一眼。
“都他妈滚开,再敢聒噪,就剁了你们这群贱骨头!”传令官一边继续骂道,一边给带来的甲士递了个眼色。
一名甲士拔出横刀,刀尖几乎指在方才开口的队正眉心,恶狠狠地说道“滚!”
见虎威营的甲士拔刀,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玉衡看到自己营中的军士眼睛里像是燃烧着一团团火焰,心知虎威营是定西将军私兵,传令官更是武将们的亲随,一旦闹起冲突,自己营中这些军士必然吃亏。
“把路让开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料理。”谢玉衡淡然说道。
人群让开一条路,谢玉衡向营中诸军士点点头,走向营外。
传令官带着谢玉衡向城中央的虎威营驻地疾行。
定西府不大,除了所驻守的定西军,城中居民、商户并不多。
谢玉衡注意到,城中商户家家都在清扫店面,张灯结彩,平日极少出动的虎威营军士,全副武装地站满了大街。
不一会,谢玉衡被带到了虎威营议事厅。
堂内一名年龄与谢玉衡相若的少年坐在正中,身前的案上摆着一大盆清炖羊肉和一壶酒,那少年眼皮都没抬,好像看不见进来的几人,只顾着用手中的短刀割下肉块,塞在嘴里大嚼。
这少年正是定西将军胡翼轸之子胡凌云。
胡凌云自小颇受父亲宠爱,处事霸道阴狠,在父亲恩荫下,任虎威营把总。
把总之上,就是各营守备,而守备是从七品武官,是朝廷任命的正式官员,胡翼轸纵然如何提携儿子,也没法私受朝廷官职。
即便如此,胡翼轸在定西军中说一不二,哪怕是守备之上的游击、副将,人人见了他的公子都得称上一句“小将军”。
传令官规规矩矩地施了个礼,堆着笑道:“禀小将军,谢玉衡已押到。”
胡凌云把玩着手里的小刀,猛地开口说道:“谢玉衡,你可知罪?”
来的路上,谢玉衡还在思索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想到第一句便是被问罪!
“不知道。”谢玉衡冷冷地答道。
“本将问你,你的部下杨金财,你战报里说他是战场阵亡,是也不是?”
“不错。”
“那本将再问你,为何此人身着纸甲混充铠甲?给他配发的甲胄哪去了?”
谢玉衡瞬间明白,胡凌云是要拿老杨私卖盔甲的事做文章。
胡凌云见谢玉衡没回话,声音更高了几分:“经本将核点,杨金财私卖盔甲,资敌通贼,你和此贼沆瀣一气,盗卖武备,其罪当诛!”
私卖武备,是杀头的重罪!
而定西军武库,是军中无人敢提的一处禁忌。
朝廷所配马槊、步槊、精甲、劲弩,在纷争频仍的北方边镇,可都是值钱的稀罕物。
定西军中贪腐者,仗着地处偏远,盗卖武库军械,给军士们配发的不过是马刀、长矛和陈旧的铁甲、皮甲,有的军士甚至只有一顶头盔。
此时胡凌云要把盗卖军备的罪名硬安在谢玉衡头上!
谢玉衡盯着这个颠倒黑白的二世祖,并不作声。
胡凌云看着这个小小都尉,重罪之下不但没有跪地求饶,反而死死地盯着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
“你要造反么,来人!”胡凌云大声喝道,周边的甲士们纷纷快步上前,挡在谢玉衡面前。
谢玉衡不为所动,盯着胡凌云一字一句道:“天下作奸犯科者,不外乎为了得利。杨金财被欠饷两月,家中就几近断炊,女儿病重无钱医治,一副腐坏的皮甲便是手边最值钱之物,盗卖武备,便只能让日子过成这样么?”
堂上诸人知道谢玉衡所言不虚,一时竟无人吱声。
谢玉衡继续说道:“你说杨金财用纸甲染色混充铠甲,铁甲是精铁所铸,用纸岂能混充?所以胡把总是不是说,原给杨金财所配发的,是一副皮甲?”
按朝廷规制,谢玉衡所属的正营骑兵,需配精铁甲胄一套,定西军给军士配发陈旧的皮甲,其中猫腻不言而喻。
胡凌云被谢玉衡抓住话柄,一时语塞。大梁朝立国之后,为显新朝气象,在甲制中没有列入廉价的皮甲,因此买卖皮甲,仔细说来不能论成“盗卖甲胄”的重罪。
胡凌云没想到谢玉衡这等武夫,居然头脑清晰,口齿伶俐,恼羞成怒,一拍桌子,怒道:“贼子巧言令色,给我打!”
此时胡凌云身边的笔帖式急忙上前,嘀咕了几句,胡凌云阴沉着脸,一挥手,道:“将谢玉衡于明义堂禁足,待父帅回营后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