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运文学《傀人》第4章 黑刃
两人随着熙攘的人群进入了列车，这里的人们长相与参木所在的世界相异并不大，但有一点很真切，人们的纯真、友好是外界无法比拟的，少了外界的猜疑与恶意，参木难免有些不习惯。
参木跟紧梦雪，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参木能想象到众人对外界的反感。即便是背影，这个灵动少女带给参木的亲切感也油然而生，直到在位置上坐定，参木才从这个惊艳而又沉醉的梦中缓缓醒来。
参木看着车窗外如被水墨雕琢过的山水，不禁发问：“这么干净的世界，这么干净的人们，一定从未被污浊之物玷污过吧。”
虽然参木并不是在和梦雪说话，但她还是很自觉的回答：“当然也有脏东西啦，只不过再脏的东西也污染不了这个纯净的空间。”
“脏东西？比如？”参木也随之不解地回应着梦雪。
“比如，恶傀？我听我父亲说过，可我从未见过。”
这倒是勾起了参木的兴致，他继续发问：“这里竟然也有恶傀？”参木没想到的是，梦雪从口中说出恶傀二字是如此的自然。如果没有赤泽的解释，参木是断然不知道所谓的傀人的，那么梦雪的父亲是从何得知的呢，又怎会轻易告诉自己的女儿这样的事情。
梦雪摇了摇头：“对啊，还有智傀，我虽然没见过恶傀，但是智傀我倒是常见。”
听到这里，参木想起了赤泽和爷爷。看来眼前的纯真少女知道的还不仅仅是那么简单，但是果真如赤泽所言，她似乎也并不知道傀灵的存在。那么，自己要不要告诉梦雪还有第三种傀人呢，还是算了吧。赤泽告诫过自己千万不要向外人提起，参木能隐约感觉到赤泽所说的带来麻烦，不只是给他自己带来麻烦，甚至可能会让其他人也陷入麻烦，还是不让梦雪知道更好。
爷爷……难道父亲真的罪深孽重到死不足惜吗？每每想到，参木总会心头一紧，他一定要把真相弄个清楚。
梦雪注意到参木黯然失神的双目，关心道：“你怎么了？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你说，智傀可以和人类和睦相处吗？”参木明显的失落。
“当然可以！我的父亲就是智傀呢。”
“这样啊，真羡慕你…”参木突然意识到不对，毕竟她的父亲既然是傀人，想必也是已经离世之人，赶忙改口：“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参木着急的样子，梦雪笑出了声，随后轻轻的捂住了嘴。
“没事啦，你真可爱。你背上的刀好好看哦。”
参木回过神来：“啊，是吗，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
“你父亲对你真好呢，我父亲对我也很好，嘿。”梦雪微笑着。
想了想自己的父亲，参木沉重地说：“算是吧，可惜..”
参木不想让自己的负能量影响到这个阳光的少女，试着开始切开话题：“对了，你一个人出来，你父亲不担心吗？”
“嘘，这是个秘密，我父亲不知道我在这。”梦雪似乎很高兴。
“啊？那我可不能让你和我一起走，要不然…”
梦雪打断了参木，说：“哎呀，没事的，这不是有你保护我吗，你的刀那么厉害。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吧，我很好奇。”即便知道梦雪在刻意转移话题，可面对这样一个可爱少女的请求，参木又怎么能拒绝的了呢？
看着梦雪充满好奇的双眼，参木也只好妥协，开始给梦雪讲述自己在外面的故事，很多和自己的爷爷有关。起初，梦雪还听得津津有味，可没过多久，这个呆呆的少女便打起盹来。看着她的脸，参木有种想捏上两下的冲动，但想来也有些无礼。
这里的人果真如梦雪所说，内心干净得犹如美玉吗？参木是不敢想的。哪怕再广阔的海面，也能被细小的石子掀起波澜。这污秽之物行走其间的世界，又怎能守其纯净于千年呢？想必是有什么人或物在守护着这片净土吧。
列车上电视机的声音打断了参木的思绪:“国际新闻，柯娜的超深井营地内士兵离奇死亡，现场只留有诡异的紫色火焰…”接着屏幕上跳出了一张图片，一群士兵着装的尸体纵横于地上，有的身上甚至还燃烧着刚刚提到的紫色火焰。
片刻间，列车上的人一片唏嘘，好似都在抒发内心的不满，甚至有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听上去很是不屑，好在没有吵醒梦雪。
参木惊愕，这里居然还有陆地上的新闻，可为什么陆地上的人都不知道海下有这么一个地方，这些士兵又是怎么死的。不过，参木也确实真切的感受到了人们对陆地上的厌恶与鄙夷。
参木回头看向梦雪，她的眉间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若隐若现的皱纹，嘴唇出奇的白，面色再也不像先前那般红润。她的身体正轻微地颤抖着。参木慌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担心起来。
想到梦雪许是太冷了，这才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没等参木来得及反应，后面的车厢中传来几声惊慌的呼救声。
“有，有怪物！快跑！”
人们都开始向前逃跑，涌入参木所在的车厢，而后人流不断向前挤去。来不及思考太多，参木赶紧起身，也准备躲避后面不知发生的什么，可看着身边这个少女，她的脸色愈发惨白，眉上已结起了寒霜，眼下已来不及背起她带她一起走。参木犹豫了一会，看了看身后的赤泽，停下了脚步。
他不能就这么走。
参木小心地来到狭窄的过道，看向先前尖叫声传来的方向。
迎面缓缓走来一个身体修长的男人。他的双手没有手掌，取而代之的是两柄黑色的长刃，他的身体瘦削到仿佛只有骨头、没有血肉，更令人惊恐的是他那瘦削的身体之上，竟没有头部。没有眼睛的它，不知究竟靠什么辨认方向，但参木能感知到对方一直在锁定着自己。
阵阵冷汗打湿参木的后背，这是他第一次独自站在恶傀面前，他紧握手中的赤泽，摆出防御的姿态，双腿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前的奇怪生物没有立刻攻击参木，而是缓缓举起一柄黑刃，指向参木。
参木瞬间进入警戒状态，准备随时应对即将到来的攻击。
一息，两息，三息，正当参木准备第四次呼吸时，周围的气氛变了，怪物的两柄黑刃突然合十，没有半点迟疑，只在一瞬向参木袭来。
惊慌失措的参木开始胡乱挥舞起手中的赤泽，好巧不巧，他竟以刀柄格挡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参木松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那一刀若是砍在自己身上，必死无疑。
这赤泽也不愧为一把名刀，在如此猛烈的斩击下，刀柄竟没有一丝的磨损。
参木心中窃喜，也许赤泽真的能帮助自己战胜这“黑刃”，自己并不是毫无胜算。
不过虽说挡下了刚才的攻击，但斩击带来的震动让他险些拿不稳手中的武器。
奇怪的是，在参木还在扶正刀身的间隙，黑刃竟没有进一步的攻击，而是缓缓举起另一柄黑刃，再次指向参木。
可正当参木松懈下来之时，又是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十字斩迎面而来。好在参木反应过来，猛的抬起赤泽招架，但能明显感觉到的是这次黑刃的力度要比上次大上不少，竟将参木手中的赤泽打落。
这一次，参木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赶紧捡起掉落的赤泽，做好架势，立稳下盘，看向黑刃。
此时，两柄黑刃正同时指向参木，那动作如程式般机械、冰冷、无情。
不出所料，黑刃果然没有继续发动攻击，而是等待。如果参木猜的不错，四息过后，黑刃才会发动第三次的攻击，并且力度远大于先前两次的攻击。
想打败它，就只能利用接下来三、四次攻击的间隙，但问题是参木能否抵挡这力度远超前两次的第三次攻击。
参木没有再考虑太多，他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正是在他冷静下来之后，他才注意到赤泽的刀身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痕。
参木眼下不能让自己分心，他想起了爷爷以前对他说过的那句“压力即潜力”。参木渐渐冷静下来，外界突然安静起来，甚至可以听见梦雪轻微的呼吸声。
身后还有熟睡的梦雪，她现在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他还不能就这么轻易倒下。他管不了太多了，只有殊死一搏。
一息、两息、三息，参木提前将赤泽横置于面门，双手紧握，他知道这次刀不能再被击落。
四息！
来了，这一次，冷静的参木甚至看清了黑刃的轨迹。
双刃划过空气，产生零星的火星，而后直击赤泽，与其发生猛烈的碰撞。
一瞬间的力度给参木的身体带来巨大的压力，参木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奇怪的是，黑刃施加给赤泽的压力竟没有随时间发生丝毫的减弱。
参木用尽全身气力招架，尽力不让自己松开赤泽。突然间，赤泽一阵微颤，黑刃已然嵌入赤泽的刀身，愈发加深，最让参木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赤泽，断了。
两块碎片掉落在地上，其上的红色光泽已然消失殆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算是挡下了黑刃的第三次攻击。可失去武器的参木又谈何反击呢，战胜黑刃的念头生不起一丝一毫。
黑刃的两柄长刃又一次指向了参木，这一次的攻击，参木已无法阻挡。参木想到逃跑，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已被黑色的藤条缠绕束缚，早已动弹不得。
“阻挡者，处决。”
机械的声音从黑刃的胸前传出。
完了，参木开始在心中默念，一息，两息，自己到底在逞什么能，也许到死也弄不清真相了吧；三息，爷爷，父亲，梦雪，赤泽……四息。
黑刃的攻击一如既往地抓不透轨迹，参木闭上了双眼，任其向自己挥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