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夜半时分,县衙后院依旧亮着一盏明灯。
范鹤年将阮元的回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上面写道:
“务必保下薛盘性命,其母舅马昌刚刚突破内罡境,不日调来六合府,不可莽撞行事。”
最初看到这封信时,范鹤年心中微惊。
武道自后天九品,生内气,晋升先天,内练煞气,成内罡境。
阮元身为知府,便是内罡境,他为知县,不过先天初期,没想到薛盘竟有个内罡的母舅。
幸好他没乱来,而是留足了时间,薛家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替死者,薛盘今晚便会离开兴宁县,躲一阵再回来便是。
至于马昌那边,阮元表示会出面,让他继续安心收集婴儿。
范鹤年将信放在蜡烛上点着,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些年来,他一边维持着青天的形象,一边暗中替阮元做事,为的是什么?
为的就是头上这顶乌纱帽,还有自己的身家性命,万一哪天出点什么事,能有人保自己。
阮元虽说修炼邪功,但总算是个不错的上司,你替他办事,他也会照顾下属。
范鹤年在县衙睡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被一阵呼唤声吵醒。
他穿好衣服走到前厅,见是县尉葛天柱,有些不悦。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看天还没亮么?”
葛天柱手脚无措,犹犹豫豫说道:
“薛…薛盘死了….”
范鹤年大惊,“什么?死了?怎么死的,在哪?!”
“在城西寡妇李蓉蓉家,刚刚被人发现,报了官。”
“该死!走,去看看!”
范鹤年心中急躁,薛盘要是死了,就算不是他动的手,这事也会像屎盆子一样扣在他头上。
到时候阮元即便保下了他,往后他的仕途也到头了,说不得过几年还要被边缘化。
一定要把凶手抓出来才行!
……………
兴宁县,钱府。
刘苏和小荷在山里走了三天,才终于穿过那百里山路,两人虚弱不堪,衣裙都挂碎了几处,能看到内里雪白的肌肤。
钱府的门房引着两人,过了前门,又穿了几道圆门,路过一个小花园,最终到了一处堂前。
远远的便听到一阵吵闹声。
“爹,你就再给我二百两银子吧,我保证不会乱来了,这次是真有正事。”
“你个小畜生,天天往红花楼钻,我看你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神了,还敢问我要钱,我不打死你!”
“呦,他老爷,你还好意思说敬儿呢,也不看看你,怡红院可是咱自家开的,我看新来的那个梅香,指不定哪天就进了咱这钱府吧。”
等到了地方,一家三口正在饭桌上,饭一口没动。
钱有礼锦袍玉带,却掩不住的气急败坏,一手指着自家那歪靠在椅子上吊儿郎当的儿子,一边对那半老徐娘的美妇人无可奈何。
门房悄悄退去,刘苏收拾了下衣衫,上前行了个万福礼,脆生生道:
“刘苏见过叔父。”
“是苏儿来了,我还想着你能早几天到呢,”钱有礼扭头见到来人,脸色露出笑容,走上前时,又悲伤了些,“唉,大哥的事我也听说了,黑虎帮那些人迟早会被官府剿灭,你节哀顺变,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刘苏抬手抹着眼泪,声音哽咽,“路途遥远,差点就过不来了。”
小荷放声大哭,“钱老太爷,你可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半路我们遇到个人…..”
刘苏反手掐了小荷一下,眼神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接口道:“半路遇到些劫路的山民,差点被抢,还好遇见了好心人。”
这时一个年轻人窜到前面来,一把握住刘苏的双手,眼神炽热。
“苏妹妹,你还记得我么?”
刘苏眼神闪过一丝惊慌,想抽出手却没能抽出来,勉强笑道:
“当然记得,敬哥哥。”
钱敬脸上浮现夸张的神情,“哎呦,苏妹妹怎么弄成这样,身上衣裙都碎了,快随我来,我让人给你找身新衣服。”
刘苏求助般地望向钱有礼,对方竟点了点头。
“也好,你刚来,正应该歇息安顿一番,就让敬儿带你去吧,你也帮我看着点这小子,少让他整天乱来。”
钱敬面露喜色,满口答应。
“爹,您放心,苏妹妹来了,我绝不再出去乱来!”
“嗯,苏儿放心,这兴宁县不比泰西县,有范县太爷在,向来承平安稳,绝不会出现恶性伤人事件,更不要说是猛虎帮做的那种灭门惨案,你就放心随敬儿去吧。”
刘苏无奈,也只好点头答应。
钱敬牵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这时一个头戴蓝帽,穿着像是管家般的人急匆匆走进来,开口道:
“老爷,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慢慢说!”
“薛家公子薛盘,昨天晚上死了…..”
“什么?!”
钱有礼大吃一惊,他刚夸下海口,兴宁县绝不会出现恶性伤人事件,转眼就死了人。
更重要的是,薛家可是兴宁第一大姓,马昌调任六合府同知的消息他前两天就收到了,这个当口,谁敢杀他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