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第七章 梦里依稀灯火寒
斑斓巨凤凌空振翅,全身浴火。那透明火焰浮空燃烧,无根无依。如同惊涛骇浪席卷了整片天空。世间万物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滔天烈焰中都被灼烧的如同虚幻一般,模糊扭曲着在这焚天灭地的烈焰中。巨凤仰天鸣叫,愤怒异常!啼鸣之间火光更盛,毁天灭地一般!
青空、山峰、草木江河、万里繁花甚至巨凤所栖息的参天梧桐都消失不见。只有焚天烈焰,还有那只斑斓巨凤,当然,还有那个小小的黑点。就那样,端端正正,不偏不倚的印在巨凤的胸口中间!
那样小的黑点,在这天地之间,小的不能再小的黑点,任那烈焰焚天,巨凤怒号;江河蒸干,万物化为虚空。那黑点都丝毫未曾变淡,甚至越来越明晰。
就像是一只在满天神魔面前倔强爬动的蚂蚁,就像是一只天地之威下艰难蠕动意欲举头问天的蛆虫!
神魔不渡众生,众生唯有自渡!
那黑点像是一颗种子深深栽种在巨凤胸口。烈焰之中,根系延展,不一会就蔓延至整个胸口。
巨凤更加愤怒,凤口一张,片刻间将那充斥在天地之间能焚尽万物的烈焰尽数吸入腹中。烈焰入腹,巨凤也化为火焰与那烈焰融为一体。
神鸟本命之火岂可力敌!那黑点在这样的天地之威下仿佛抵挡不住,慢慢变淡,继而完全消失在火光之中……
历经如此大战,纵然凤凰贵为九天之鸟,也是有些疲倦。只见它长鸣一声,火焰渐渐褪去。青空如旧,山河依然,繁花万里如锦,梧桐林又重现世间。
一片安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神鸟回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翎羽。沐轻尘见凤凰大盛,心内欢喜无比,正要赶上前去。
陡然间,异变出现。那个黑点又出现在凤凰的胸口中间,延伸出了更多的根系,比消失前更加粗壮,非但胸口,连背后也被这些根须完全覆盖了!
凤凰大怒,重又燃起神火驱散黑点。只是每次驱散之后那黑点就会继续出现,根系范围都比之前更加壮大!反复数次之后,凤凰神力枯竭,终于委顿在地。
黑色根系没了神火阻碍,如久旱逢甘霖,几个呼吸间就遍布了凤凰周身。一眼望去,如同被一张巨大细密的黑网团团困住。贵气逼人的神鸟也变得异常狰狞恐怖。神鸟霍然回头,神目血红,双翅一振直朝沐轻尘扑去,仿佛要择人而噬!
太后寝宫之内,沐轻尘右手搭在太后脉上,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止,额头上冷汗横流,浸透长衫。猛然惊醒过来!
皇帝伸出食指轻轻点在沐轻尘的背心处,一股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王道正气透体而入!
“陛下,太后,请恕臣无礼。”沐轻尘道。
皇帝双目凝视,看着这位自小长在皇宫,亲如兄弟的朝廷供奉,至交好友;这名动天下,医术当世无双的雾滋堂主。
“你看到了。”皇帝轻声道。
“陛下……”
“你们不要在哀家面前绕来绕去的叫人心烦,哀家这病,能医则医;若不能医,也休要瞒着!”太后笑容慈祥,轻声道。
“皇帝,你虽然不是哀家亲生,当年先帝殡天之后,你生母忧思成疾,不久便撒手人寰。哀家的亲生儿子们也都为国捐躯死于皇城之战。这悠悠天下,深宫之内,也就只有我们孤儿寡母独力支撑。两百余年,你如何呕心沥血,历历在目。哀家视你如子,你也视哀家为母,既然如此,不可有丝毫隐瞒!”太后说道。
要知道当今大周太后,本命神鸟竟然是斑斓巨凤。自然是生来便要母仪天下,功盖社稷。而今收敛笑容,不怒自威。当真是神态非凡贵不可言!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皇帝面色焦急,朝沐轻尘使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眼色。
沐轻尘略一思索,起身道:“太后因思念先帝,过度忧伤。长此以往,身体自然虚弱,虽有种种幻象。却无大碍,但太后凤体安康关乎社稷,病情万不可轻视。待臣与陛下商议后,与太医会诊,必将祛除夜魇,还太后安宁。”
“当真如此?”太后道。
“当真如此!”沐轻尘看着皇帝,硬着头皮答道。
“既如此,儿子与轻尘先回去商议。母亲可先安歇。”皇帝说道。
沐轻尘探手入怀,抽出一方青色玉匣。那匣子表面流光如水,一看而知定是稀世珍宝。但做工却四四方方的无甚巧妙之处。打开玉匣,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两粒的丹药。
药体呈紫色,细看之下有淡淡霞光在其间游动。药香扑鼻,闻之令人如御风而行,仿佛羽化登仙。药香飘过,寝宫之中百花盛开,老树抽枝,鱼跃鸟飞。甚至连那撑着宫殿已有数百年的巨大木梁,竟也吐出来几处嫩芽。生机汹涌,如同仙丹。
“请太后服此丹,容臣明日再来探视。”沐轻尘双手奉上丹药。
“既如此,你们先回去吧,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们也去说说心里话吧。”
太后道,说罢伸手接过丹药,放入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药力如春风拂面,太后一阵乏意袭来,继而深沉睡去。
皇帝与沐轻尘目光相视,一前一后走出了太后寝宫。
长夜已过,东方既白。深秋的皇宫落叶萧萧。皇帝依着石栏,看着满天黄叶道:“我大周一千七百年雄踞天下,虽以武立国但向来以民为贵,代代皇族守护社稷。从未有昏君,更未有偏安之君。朕也算勤勉,呕心沥血,可现在的情形,大周是要崩裂在朕的手上吗?”
“陛下何出此言!”
“朕知道你都看到了,太后本命神物已然被困。纵使你拿来了雾滋堂存世仅仅三颗的造化丹,也只能稍缓燃眉之急而已。”
“太后夜魇,未尝不可治,所幸陛下龙体安康,王道正气如神龙护身,邪魔岂可侵害!”
“少放屁,那夜魇既破得了太后本命之物又如何破不了朕的。”皇帝气道。
“……你刚刚好像说,太后的病,可以治?”
“可以治。”
“那快治啊!”
“能治,但臣治不了!”
“什么意思?你是要欺君吗?”
“禀陛下,若治太后之病,只有一个人可以。”
“谁?”
“沐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