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叫杜德音陈思翊的小说《神女有心》是由网文作者砚清墨浓所著。简介:傍晚时分,日头才要落下,一顶青布小轿落在永宁侯府的角门口。一直跟在轿子旁的妇人上前打门,便有个刚留头的小子露出头来,见到来人,话也不及说便冲里嚷道:“马嬷嬷回来了!”被叫作马嬷嬷的妇人笑骂:“猴儿小子…
《神女有心》第1章 归家
傍晚时分,日头才要落下,一顶青布小轿落在永宁侯府的角门口。一直跟在轿子旁的妇人上前打门,便有个刚留头的小子露出头来,见到来人,话也不及说便冲里嚷道:“马嬷嬷回来了!”
被叫作马嬷嬷的妇人笑骂:“猴儿小子,老这么冒冒失失的,仔细你的皮!”
话音刚落,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已到了门口,为首的谄媚地向马嬷嬷行了一礼。
马嬷嬷不理,冲轿子一扬下巴,那粗使婆子们便轻手轻脚地接过轿夫的活,将轿子抬进门去。
轿子里始终没出过一丝声音,要不是手头的重量,婆子们就要疑心,这位大小姐是不是真的在里头了。
二门上站了个打扮光鲜的妇人,容长脸儿,水杏般的眼睛里头含了一汪泪,被两个丫鬟左右扶着,张目望着外头。
见轿子过来,也不顾丫鬟搀扶的手,紧走了两步迎上去,婆子们忙落了轿,躬身退到一旁。马嬷嬷迎上来,行礼后轻叩一下轿子门:“小姐,夫人接您来了。”
轿内这才伸出一只水葱样的手来,轿帘接着便拉开,露出素白的一张小脸儿,马嬷嬷去接人时已见过这张脸,此时仍是不自觉地愣神儿。
她们这位夫人出阁前便是京中有名的美人,不想这大姑娘竟比夫人还美上三分,那眉间一点朱砂本应是艳色,但或许是因着在观里长大的缘故,却添了一丝冷意,叫人不敢多看。
这边厢夫人程氏早已拉着女儿“心肝肉儿”地哭着,德音也是第一遭见到自己的母亲,被揉在妇人的怀里听着她一声声的哭泣。
饶是性情清冷如她也不禁湿了眼眶,回手给娘亲抚着后背,轻声安慰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窘迫。
程氏身边的大丫鬟轻红忙上前劝解:“如今娘子已回了家里,夫人尽有时间亲近的,今日母女相会,应该高兴才是,仔细把身体哭坏了。况老夫人也知道娘子今日归家,夫人不如先带着娘子去见个礼。”
程氏这才渐止住了哭声,先用帕子给女儿搌去泪珠,又仔细将德音方才被自己搂得有些散乱的鬓发抿了抿,才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收拾了一下自个儿脸上的狼藉。
待都收拾妥当了,便带着女儿和一干仆从向后堂去。路上不免给德音细细介绍家中诸人情况不提。
母女二人走着说着,不觉已来到延松堂正门处,门上婆子远远见了夫人携着一个年轻姑娘,便知是那位自幼养在素玄观里的大姑娘回来了。
忙迎上前两步道:“请夫人安”,又打量着边上的德音,凑趣儿道:“想必这就是大姑娘了,真真是好相貌!”
程氏素日不爱听这些子谄媚之言,但因是夸女儿的,又顾念她是老太太房里的人,倒也给面子地笑着回了:“小孩子家家,哪里禁得起这样夸!
请嬷嬷进去回一声,说我带着大丫头来请安,不知老太太可有功夫见见。”婆子自是忙不迭进去回了。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那婆子便又急匆匆地回来道:“老太太体谅大姑娘一路奔波劳累,叫先回去歇着,待晚上老爷少爷们回来再一同相聚。”
程氏抿了抿嘴儿,终是没说什么,携着女儿往正院边上的芷兰斋去了,这是她给女儿挑的住处。
因着离正院近,景致又好,家中几个孩子甚至姨娘都动过心思,素日好说话的她愣是谁也没答应,一直将这个院子留着,就是存了将来给大女儿住的念头。只是没想到,一等就是十七年。
芷兰斋确是院如其名,栽种了许多花草,德音在观中也爱侍弄这些,观主疼她,在后院菜地旁专门给她辟了一块地,养她从山中挖来的花花草草。
虽都是些野花野草,却被她养得极好,此刻看着这满院的珍奇名花,倒勾起她几分想念来,面上不觉也带了一丝哀戚。
程氏见她面色有异,只当是方才在老夫人院中有被怠慢之意,心知老夫人还是因为那命格之说疏远女儿,心下便有些不痛快。
却不愿女儿回家第一日便听这些糟心事,因此挤出笑脸开解德音:“你祖母年纪大了,身上也不好,近来越发懒怠见人了,并非刻意疏远你。
况且你一路舟车劳顿,是应该好好歇歇,莫挂心这些琐事才是。”
德音倒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因见母亲误会了,也不多解释,只说:“母亲放心,女儿知道了。”
程氏见她面色稍霁,便点点头,拉她进了内室去看自己精心布置的摆设。
母女二人又私语了好一阵儿,程氏见女儿面有疲色,便留下了自己身边的采蓝、采薇两个大丫鬟,让她们好好服侍小姐休息,自己依依不舍地回正院梳洗去了。
德音是被采薇轻声唤醒的,她许久没歇过这么久的午觉,醒来竟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还以为自己仍在观中,因早课打盹要被师父罚抄《南华经》。睁着眼睛数息才想起自己是在家中,“家”之一字于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采薇一向沉稳,此时也被眼前这个一脸茫然的大小姐逗得轻笑出声,柔声细语道:“夫人让人传话来,老爷下值回府了,请小姐去正院拜见。”
说着已经有小丫头机灵地端上温水伺候她净面。
采蓝托着一个托盘进来,“娘子,这是夫人亲手给您做的两套衣服,您试试合不合身。”
德音点点头,便顺从地被换下身上灰色的道袍,穿上采蓝拿来的一套衫裙。
上衫是浅浅的绿,衣料本身织了缠枝牡丹的暗纹,便只在袖口处有一圈绣花,裙子是同样的料子,只是换成了玉色,裙头绣如意莲纹,垂下两条妃红的系带,底端还坠着两颗小小的铃铛。
德音坐在梳妆台前任采蓝摆弄,手指小心地抚着袖口的花纹,感受它凸起的纹路,不发一言。
正院承永堂是历代永宁侯的居所,端的是沉稳大气。
永宁侯杜阙今日下衙有些晚,此刻刚换下官服,坐在后堂的厅里慢条斯理地喝茶,听程氏不住声地夸着今日归家的大女儿。
“样貌自然是没得说的,关键是行事自有一股沉稳之气,又不是小性儿的,乖巧体贴……”
半晌上首的男人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终归她是那样的命格,来日……”
似是想到什么,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又不知是什么样,你且不要用心太过才是!”
程氏像被人掐住脖子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一时间面上的泪珠断线似的掉。命格!
她此时都还在咬牙切齿地恨那个该死的和尚,说什么这孩子是“刑克六亲”的命格,要想一家无恙必得将她舍出红尘。
她十月怀胎挣扎着生下的孩子,还没睁开眼,便被侯爷狠心地送去了云州老家的道观,身边只跟着一个奶娘照拂。
待到周岁断奶,府中更是连奶娘都召了回来,老夫人满嘴仁义道德,说不忍奶娘一家离散,可是她呢!她被生生剜去的心尖肉呢!
如今好不容易将女儿接回来,却是因为宫中传出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在为太子相看女孩,侯府人丁虽旺,姑娘却都是庶出,二房三房自不必说,就是有嫡姑娘也攀不上天家的亲事。
京中或有不慕天家富贵的人家,但永宁侯府不是,他们是靠老太爷助今上拼杀得的爵位,如今杜阙袭了爵,却文不成武不就。
在朝中只是五品翰林修撰,说是清贵,实际却已十数年不曾挪动,待世子再袭爵只怕是要降不只一等,因此亟待这门亲事稳住世家的地位。
老夫人想了一夜,又将侯爷叫去商议足足两个时辰,才终于决定把德音这个长房嫡长女接回来。
所幸“克亲”之说除了那和尚侯府里便只有老夫人和永宁侯夫妇知晓,便连二房三房都不知情,只当是孩子体弱,怕在府中养不大才送走的。
丫鬟来报大姑娘到了,屋子里才又有些活气儿。程氏连声叫请进来,话音未落德音已走了过来。
见屋里有个面白蓄须的中年男子与母亲并坐,便知这是自己的父亲了。观里都是坤道,她从小很少见到男人,因此虽照着观主的模样幻想过母亲的样子,对“父亲”这个人物却从未想象过。
心念虽转,动作却并不迟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却没听到回应,她纳闷地微微抬眼去看,正对上父亲打量的目光,许久才听到一声叹息,和一声“免礼”。
永宁侯重礼,这会儿长房的二子一女已听到父亲下衙的消息,陆续赶来请安。
二娘杜德馨因随姨娘住在内院,离得近便,因而最早到堂上,见堂上除了父亲和嫡母,下首还坐了一个姑娘。
便猜测是那个自小养在道观里的大姐姐了。她们这些孩子并不曾听过命格一说,又常听嫡母念叨这位姐姐的苦处,此刻见了这位大姐姐虽面上一片清冷,心里却也有亲近之意。
因此给父母请罢安后便与德音见礼:“大姐姐一路安好?一向听母亲提起,今日总算一见,咱们姐妹日后便可一处玩耍,妹妹再不用眼红二房三房的姐妹多了。”
说着便拉住德音的手,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处。德音自小就是师姐带大的,观中只她年纪最小。
此时有了个妹妹,心里也觉欢喜,两个人便嘀嘀咕咕地说起小话,一时便如从小亲近的姐妹一般了。
大郎杜新蕤和二郎杜新芃因住在外院,此时才赶到。一进门先见着坐在下首两个姑娘,小妹自是每日都见的,再看另一位,想必就是大姐了。
只是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二人收起心思,先恭敬地对父母行了一礼,永宁侯对这对双胞胎儿子很是重视,每日都要细细考校一番学问。
今日也不例外,父子三人直说到日头西沉,结束的时候二郎头上都起了密密一层汗珠,有些狼狈地拿帕子揩着,引得永宁侯一脸不悦地看他。
好在丫鬟来说老太太要传饭了,永宁侯才先一步踏出门去,程氏带着孩子们跟着一道往延松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