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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小米的卢长生》第3章 野坟

院里的泡桐树,叶早已落光,只剩下光杆杆。老枣树弓着腰,慵懒地伸着枝条。院角的两个棵柏树依旧绿着,绿得看不到一丝生气。

阵阵寒风袭来,吹走绿野,只留灰黄的茅草在风中摇曳。大人小孩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棉裤,一个个像极了肥肥的企鹅。

虽然寒风刺骨,可太阳依旧温暖。冬日田地里没有什么农活可干,大家纷纷搬着小凳子在院里闲聊,晒着冬日里的暖阳。

“长生,我跟你说。昨天,我到后山玩,看到一个漂亮的小碗。可不知怎的,怎么扒拉,都弄不动,好像长在土里似的。要不,咱们今天下午一起去。”卢国庆的儿子卢平平说。

卢国庆是卢德宝的大哥,他家的小子叫卢平平,比长生小一岁,长得虎头虎脑的,看着憨厚老实,其实满肚子坏水,一天天的,总寻思着做点啥。屁股上就好像长了钉子似的,坐不住。

后山,长生不太爱去玩,因为院里的老人,死了基本都埋在后山,他害怕的紧。更可怕的,是奶奶跟他说,后山有“豆子鬼”(我们这把未成年夭折小孩子的魂叫豆子鬼,传说这些小孩子鬼淘气得很,爱吓人,你不小心碰到,你害怕了,豆子鬼很开心,故意逗你玩儿。)他们老找人玩,然后把你带到山沟里去,不让你再回去。

还血泡鬼,浑身是血,能淌一路,她血流光了,就咬人,吸人血嘞。长生想想都后怕。

因此,不论卢平平怎么说,他都不肯去。其实,卢平平也害怕,上次一个人去,吓得半死,这次可不敢再一个人去了。于是,非拉着长生不可。但长生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最后,卢平平没有了办法,偷偷从家里拿了两块麻糖(芝麻、糖、米花的混合物)。长生一见这个,就走不动了。要知道,麻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的吃,平时见都见不到,都被爸妈封在石灰坛子里了。

长生也曾试图偷拿来着。可是,每每动手时,就被逮住,然后被爸妈一顿混合双打,可惨了。慢慢地被打怕了,即使再馋,他也不再动麻糖的念头。

卢平平先是给了长生一小块,然后自己吃另一块。他跟长生说:“这块小的你先吃着。余下的等到了地方再给你。”

长生刚刚尝到点甜头,哪肯轻易放弃,毕竟到嘴的麻糖不能飞了啊。“豆子鬼”“血泡鬼”啥的都抛到了脑后。屁颠屁颠地跟在卢平平的后面,上山去了。

后山的小路笔陡,而且经常有小石子从上面滚落下来。长生的妈,就曾在这条小路上摔倒过,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才下地。

长生走两步,就得歇一会,然后再看看卢平平手中的麻糖。卢平平看着慢慢吞吞的长生,说:“快点,长生,不然就天黑了。天黑可有鬼哦!”

此时的长生,其实不想去了 。麻糖的甜味已经过去,心中的恐惧升起。他又想到了“豆子鬼”“血泡鬼”,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可是,他一个人又不敢回去。于是,才慢慢吞吞地拖时间。只要,天一黑,他就准备拉着卢平平回家。他知道卢平平也怕,不然,不会拉着他一起来。

长生见卢平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并且已经走了老远。再看看远处的茂密的山林,还有身边深绿色的松树和灰黄的茅草。

突然,身后的一阵寒风吹来,长生来不及看路。拼命往前走,大喊:“平平,你慢点,等等我”。

后山坡上,坟茔磊磊,乌鸦一声声地:“哇、哇、哇……”似乎在告诉过往的行人,他们曾经来过。

卢平平带着长生走到了一个小山坡的下面。一个稍高一点的黄土堆,这里没有任何的墓碑,只有一个个的小土堆和水流冲刷过的痕迹。卢平平在黄土堆的上方,不停地用棍子,扒挖着露在外面的小碗。

长生则怔怔地看着山脚下的河对面,那是石湾村的地。以前,长生跟爸爸去玩过,一位大伯还送了他一个大甜瓜,可甜了。

百无聊赖的长生,学着卢平平的样子,用棍子在黄土堆上扒拉着黄土。

不一会儿,一根锈迹斑斑的大铁钉,出现在长生的眼前。“铁钉!”长生大叫道。卢平平并没有搭理他,继续在刨挖着碗,并且,他发现碗口下方,有个大大的罐子,它们是连在一起的。卢平平已经挖出了罐子的大半个身子,就要弄出来了。

长生见卢平平不搭理他,也不恼。嘴角上扬,口水下淌。要知道,铁钉可是个好玩意,一斤能卖一毛钱呢。一毛钱可是能买三根辣椒糖(形似辣椒,用小竹棍支着,五颜六色,加了薄荷),那甜甜的,凉凉的,可好吃了。

一想到这,长生便来了劲,不断地刨挖着黄土。

突然,河对面一个声音响起。“你们干呢?”这一声,可把卢平平和长生吓了个半死。

以为见了鬼,拔腿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把挖出来的东西带上。他们走过,扬起一路的灰尘,滑倒了又再爬起来,最后是连滚带爬,下了山。

一下山,他们不敢回家,直接去了奶奶家。奶奶可是他们心中拥有法力的人。

一进奶奶家,他们俩就献宝似的把自己挖的东西给奶奶看。奶奶一看,差点没背过去。大叫道:“你两个兔崽子,去后山掏坟,去啦。作孽啊!”

可不是嘛,摆在奶奶眼前的,分别是:埋在棺材边的陶罐子,口小肚大。还有长长的封棺钉。

老人家,一辈敬鬼神,拜鬼神,没成想,孙子们竟然刨了人家祖坟。“哎,真是上辈子,作了孽啊。你们还不赶快送回去。”

听到奶奶说了,两样东西的来历,他们俩谁都不敢动,脑袋嗡嗡作响,两腿发麻。眼睛都直直地看向爷爷。爷爷没有办法,只好拿上纸钱,香烛和一些祭品,带上这两个小子一起去。

回来后的第二天,长生就病了。大腿根长了一个大大的脓包。爸爸每天背着长生去看病,却一点也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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