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雾行》第8章 愤怒的郑成
郑成背着刀,在通往崇南村的小道上奔腾跳跃着,他知道自己早到一点,或许村中就能少死几人,这时郑成眼中的杀意已经遮掩不住了,但郑成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在他被杀意充盈的时候,他的瞳底,一枚诡异的黑色符文浮现了出来。
此刻的崇南村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山贼们在撤走的同时,不断点燃村中的民居房屋,其中有几间房子中藏着的几个老人因房子被点燃而被迫逃了出来,但都没能逃脱山贼的刀。
从山洞到村中的距离并不算远,此刻的郑成已经来到了村中,看着村中燃烧着的房屋和死去的村民,郑成的拳头捏的更加紧了,虽然郑成来到这个世界后只是想自己好好的活下去,但前世刻在心里的纯良秉性却让此刻的他自责不已,要是自己早些出手,要是自己在山上的时候就拦下他们,这些无辜的村民是不是就能少死两人。
况且自己有能力阻止此事的发生,却没有出来阻止这场屠杀,这难道不算另类的助纣为虐。
或许在那群畜生一样的山贼眼里,杀死几个无力反抗的村夫村妇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屠杀的快感,甚至在他们眼中,这些村民们,只是卑贱的牛羊猪狗罢了,而从他们屠村的手法来看,这股山贼明显是经常干这种事,想到这儿,郑成不再心疼年诗雨送给自己的蛊虫,直接掏出蛊虫母,释放了十几条长约有拇指长短的灵蛇,这些小灵蛇似有灵智一般,一落地便飞快的蜿蜒着自己的身躯,朝着那群山贼爬行而去。
此刻在崇南村村头的一栋小竹屋前,先前那名干瘦的庄稼汉子正点头哈腰地带着阴柔男子一行人站在竹屋前。
“匪爷爷,你们要的那孙家女儿就在这屋里”,说罢干瘦汉子的腰弯的更厉害了。
“嗯,不错不错”,山贼的二把手未希拍了拍那干瘦的庄稼汉子,随即说道:“念你这次有功,你就滚吧。”
那干瘦男子赶紧跪下来叩谢,“谢谢匪爷爷,谢谢匪爷爷”,说完,干瘦男子转身便要离开,却没发现,在他转身的时候,那名面相阴柔的二把手未希已经弯弓搭箭,还没等干瘦男子走出百步之遥,他就在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下看见了穿透自己胸膛的箭矢,随即便倒了下去。
“我,很讨厌别人叫我匪”,未希阴狠说罢,随即转身,“都给我进去搜,挖地三尺也得把那女人给我找出来。”
一众山贼就这样打着火把,蛮横地冲进了这间小小的竹屋之中,整个竹屋不算太大,山贼们胡乱搜寻一通后,却仍未发现任何女子的踪迹,而在竹屋后院的一个地窖中,一个容貌端庄的女子正抱着一个男孩子瑟瑟发抖,火光透过盖住地窖口的篱笆的缝隙零星地闪烁了进来,两个人都捂紧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了一点声音就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但就在火光离两个人藏身的地窖越来越近的时候,地窖外面一阵混乱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中,一男一女听不太清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听到有人似乎在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吼叫出来,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还听见有人似在不断地呕吐着,那呕吐的声音,似乎已经把自己的肠胃都吐了出来,但吐着吐着便没了声响,可就在两人以为山贼们走了,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刀剑劈砍的声音,但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后便就没了动静。
那名长相端庄的女子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便鼓起胆子站了起来,她轻轻地撬开了地窖顶口的篱笆的一点缝隙,发现竹屋后院中火把四处散乱着,但院中已经没了活人的影子,目光所能看见院中的地方,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具尸体,虽然害怕不已,女子还是忍住了,她赶紧把蜷缩在黑暗中的男孩拉起来,一把推开了地窖口盖着的篱笆。
可就在两人推开篱笆准备逃离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们却惊奇的发现,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持刀少年正在站在地窖口看着自己二人,那少年的脸上、刀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宛若勾魂夺魄的恶鬼站在两人面前。
看到这少年的时候,女子的心顿时寒了,但还是强压恐惧,对着少年说:“我跟你们回去,不要杀这孩子。”
郑成微偏了一下头,这才看清躲在女子身后的那个男孩子,那男孩看见窖口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在看自己,连忙躲在了孙曦雅的背后。
这时郑成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身的血污吓到了眼前的两人,于是赶紧将刀归鞘,俯身去拉两人上来,孙曦雅先是一愣,但看到少年先是把刀归鞘,又俯身来拉自己,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山贼眼中的那份暴虐之意,于是也开始放下心来,先把男孩子抱了起来递给郑成,随即自己再伸出双手,由着郑成拉了上去。
那男孩一开始并不愿意让郑成将自己抱起来,但随着孙曦雅俯身在男孩子耳边说了两句什么,那男孩子便眼角弯弯地伸出双手,让郑成将自己抱了起来。
孙曦雅随即也被郑成拉了上来,但当她看见地上尸体的惨状时,还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尽量克制了自己呕吐的冲动。
“这些,都是你干的?”,孙曦雅一边捂住自己的嘴一边皱着眉问道。
郑成看到这长相端庄的女子问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时孙曦雅才注意到了少年清秀的面庞,看到少年一直在盯着自己,双颊微红,心中暗暗啐了一声浪荡子,但随即想到是眼前这个少年救了自己两人,便心中未曾再腹诽这少年,对着郑成施了一礼,说道:“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烦请公子入屋浅喝些小女子煮的茶吧。”
郑成再次点头,并跟在孙曦雅的身后往小屋之中走去,在路过那名叫未希的阴柔男子身旁时,郑成直接单手提起了像死狗一般的未希,走进了屋中。
未希此刻已经脉俱断,整个人也气若游丝,仿佛郑成再稍一用力,未希这人便会彻底的断气,但郑成并没有直接杀了他,反而是让孙曦雅去找了一根绳子,将未希绑在了小竹屋前的一棵树上。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郑成也进了屋,此刻的小屋中已经点起了蜡烛,桌上摆上了热茶,孙曦雅也拿着热毛巾在桌子旁等着郑成。
当郑成进了屋来到桌子前时,孙曦雅很自然的将毛巾递了上去,郑成也不客气,拿起毛巾就在脸上用力的擦了起来,擦完之后便把毛巾还给了孙曦雅,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仿若孙曦雅是从小侍奉自己的侍女一般。
孙曦雅也没有多说什么,将毛巾洗干净拧干挂好之后,又去将小男孩拉到自己身旁,两人一起走到了郑成的面前,直接双腿跪了下来,对着郑成叩了一首,趴在地上时,孙曦雅略带颤音说道:“谢公子救命之恩。”
说罢,孙曦雅低声啜泣了起来。
郑成心里那个苦啊,自己平时哪里哄过女孩子呀,上辈子就不说了,这辈子接触最多的还是年诗雨,偏偏年诗雨还是那种面相柔,心里硬的人,遇到什么事都没哭过,所以对于女人哭,郑成还真是半点安慰的经验都没有。
可是眼下孙曦雅的哭声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越哭越大声,郑成无奈,只能赶紧把孙曦雅扶起坐在椅子上,那小男孩看见孙曦雅哭了,眼睛也是泪汪汪的,眼泪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只是用自己肉嘟嘟的小手去抹着孙曦雅脸上的泪水,边抹还边说,“姐姐别哭,坏人都被打跑了,姐姐不要怕,果果保护你。”
孙曦雅伸出手捧着果果的脸蛋儿,勉强笑着说道:“果果乖,姐姐不怕,有果果在姐姐就不怕。”
郑成此刻反而像个局外人尴尬地站在一旁,不过郑成心中记如何撩妹的小本本上暗暗地给自己记了一笔。
“在女孩子哭的时候,用手给他擦眼泪,女孩子就不哭了(前提是人家女孩子信得过你)”,郑成心中美滋滋的盘算着。
等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一男一女情绪都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郑成这才开口,问道:“那个,姑娘你贵姓?”
“孙,我叫孙曦雅,这是我弟弟,果果”,孙曦雅一边说一边将果果拉到了自己怀中。
“哦,孙小姐,那个,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今晚这群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做事这么大胆,为什么做事这么狠”,说到此处的时候,郑成的语气不自觉的加重了。
谈到这群人时,孙曦雅先是抬了一下头,眼中浮现了一抹忧伤,但随即带着恨意说道:“他们是附近山头上最大的一伙山贼,被你绑在树上的那个叫未希,是这伙山贼的二首领,而这伙山贼的大首领据说是个修行者,这两个人都有点军方背景,因此在来到这儿不久之后就笼络起了一大批山贼,这群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周遭的村子,大多都被他们欺压着,而但凡敢有反抗他们的,这群畜生就直接屠村。”
讲到这儿的时候,孙曦雅的睫毛垂了下来,眼中尽是黯淡。
孙曦雅又接着说:“我父亲,是这个村子中唯一的郎中,他真的很善良,但,他也被那群该被千刀万剐的畜生杀了。”
说到这儿,孙曦雅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她用自己的双手捂住嘴,努力的不哭出来。
郑成知道此时再问人家也不合适,也就止住了自己微抬的的双唇,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思量,但郑成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于是开口试探性地问道:“那,这里的官府不来剿匪吗?”
谈到官府,孙曦雅用手将两边垂下来的秀发别在了自己的耳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官府,呵,那群饭桶怎么会管我们的死活,他们只顾着自己捞钱,每天都在想着怎么巧立名目来从我们身上剐钱出来,而且,谁又知道那群山贼有没有给县衙中那群饭桶送钱。”
此刻郑成明白为什么匪患猖獗,却仍没有官府出动来解决这件事,想到这儿,郑成从怀中掏出几粒碎银子放在桌上,说道:“孙小姐,我身上只有这么点,你别嫌弃,你赶紧带着果果离开这个地方,至于那群山贼,会有人收拾他们的,你放心。”
孙曦雅连连摇手,“不不不,我们不能要,你救了我们的命,应该我们给你拿银子,这钱我们万万不能收”,说罢,孙曦雅就打算从自己的荷包中掏出那仅剩的几个铜板,却没想到,在手还没拿出荷包时,刀鞘就按住了自己拿钱的手。
“孙小姐,你的铜板就给果果买吃的吧,如果你觉得收了我的银子愧疚的话,那这银子就权当是我借给你们的盘缠,倘若我们有缘下次再见,你再还给我。”
对于一个平常只是采药、抓药的姑娘家来说,此时放在自己手上约莫有二十斤的刀简直就是毕生所不能承受之痛苦,连忙说道:“那个,这位公子,能不能把这刀先拿下来。”
郑成连忙把刀拿下,脸上的表情却无比丰富,尴尬、歉意、还有一丝丝的忐忑。
但孙曦雅却没有怪郑成,反而站起身来弯腰对着郑成行了一礼,“那妾身就在此谢过公子了,若有来日重逢之日,妾身必将好好报答公子。”
“好说好说,不过麻烦孙小姐给我端一桶开水来,如果有那种烧的滚烫的最好。”
夜月照耀之下,绑在树上的未希被树冠投下来的阴影盖住了自己的脸庞,此刻的未希仍在昏迷之中,但郑成此刻却端着一桶滚烫的开水站在未希的面前,一脸笑盈盈地看着这位二当家,随后,郑成一用力,一桶开水都泼到了未希身上。
啊~~
痛苦的叫声惊起一阵又一阵的林间飞鸟,甚至林中一些出来觅食的野兔、老鼠也纷纷逃窜回了自己的洞中。
孙曦雅赶紧捂住了果果的耳朵,在少年端着开水朝着未希走去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这少年要干嘛,虽然有点狠毒,但一想到那个阴柔的二当家干的事,即使是心性善良的孙曦雅也是心一狠,直接将水烧的滚烫,恨不得直接烫死那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