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转学到这个偏远的小城镇高中,我还是没想明白上天让我重生回十几岁时的意义。
我没有什么遗憾,也没什么执念。
该属于我的,我早已经得到了。
而且严格来讲,我属实算不上一个好人,唯一帮的那个人所遭受的苦难也全是由我而起。
这一次我没有阻止妈妈和父亲离婚。
她毅然决然地带着我回到了她生长的这个小镇,我见到了还活着的外公外婆。
以及还青涩的方旬。
一个小小的决定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我和方旬竟然提前了十几年相遇。
此时的他年轻、朝气、天真,和我记忆中的他是两个极端。
那时的我俩,站在一起就是典型的美强惨,我负责美和强,他纯惨。
是悄无声息死在某个地方都没人收尸的那种惨。
可不像现在,站在篮球场热汗淋漓的一堆人里,像一棵挺直的树,散发着阳光又清新的味道。
当然,这不是我的评价,是我新同桌的。
我可闻不到什么阳光又清新的味道,满脑袋都只有他在床上时那副迷离又性感的模样。
是我重来一次也无法忘却的。
同桌和方旬住在一个小区,俩人从上小学就认识。
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一双望着篮球场的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青涩的恋慕。
画面很美好,我却一瞬间索然无味。
我很不喜欢别人这么看我的东西,就算他现在不属于我了。
一时间也没有闲情继续在篮球场边围观这她看他的戏码。
回到外婆家,透过敞开的院门,妈妈春意满面的从一个陌生男人车上下来。
从离婚到现在,满打满算三个月。
妈妈都要开始她的下一春了。
这一刻我才顿悟,她并不是有多么喜欢父亲,她只是享受爱着父亲时的那种状态。
所以当她不爱父亲了又得不到自由时,才会郁郁寡欢,英年早逝。
好在这一次我没有阻止她离婚。
她可以肆意地去谈恋爱,去邂逅不同的人。
我抬头望出去,巷子中除了袅袅婷婷走近的母亲,并没有其他人。
可我却总觉得不对劲,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第二天放学,我站在路边等公交,一辆车脱离弯曲的道路,就那么直愣愣地朝我撞了过来。
心中徘徊已久的那一丝不对劲终于得到了证实。
有人在盯着我。
下一秒天旋地转,我被人护着摔进了后面的绿化带。
危急时刻冲出来的人是方旬。
他被撞到了腿,鲜血染透了校服。
听着近处方旬的抽气声,我用力一拍脸颊,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这么危险的场景我竟然望着别人的脖子发呆。
真是不要脸皮了。
所幸方旬只是轻微骨折,流那么多血是因为撞上了倒地垃圾桶的尖角。
而我浑身除了沾上点尘土,连一道划痕都没有。
也不知该说是我运气太好,还是他们实在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那些兄弟姐妹不愧是和父亲同出一脉,都是那么自大。
而我迟早会让他们明白,看轻我就是他们成为输家的开端。
上救护车前我给方旬父母打了电话。
等他处理好伤口,来得却不是他父母,而是我同桌。
看得出很匆忙,同桌还背着书包。
到了病房又是倒水又是洗水果的,简直是关怀备至。
倒是显得我这被救的人有点木讷了。
【还真是可爱啊,幸好来的不是二姐。】
毕竟二姐最喜欢这种又乖又软的女孩子了。
一转头,发现方旬正诧异地看着我。
我眼神扫视了一圈,小同桌给倒的水还放在旁边,那应该不是口渴。
“饿了?”
方旬摇摇头,有点心不在焉的。
【高三时间这么紧,可别是撞到头了。】
方旬猛地抬头。
嘴里脱口而出:“我头没事。”
接着眼神惊疑不定地到处看,最后落到了我脸上。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反应像是从我身上看到鬼一样。
见他掩饰地端起了水杯,我心神一动,肚子暗自用力。
【我好像不太正常,听说同性恋会遗传,二姐喜欢女生,我对我同桌会不会也是……】
“咳咳咳……咳咳……”
方旬喝水呛到了。
此时正捂着嘴止不住地咳嗽,脸颊耳廓瞬间变成红彤彤的一片。
啊真相了。
怪不得看我眼神这么奇怪,他不会以为自己觉醒什么特异功能,能听见我心声了吧。
等他缓下来,我试探地询问。
“你知道我同桌她生日是哪天吗?我想给她准备礼物。”
方旬抚着自己喉咙处,面色古怪,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也不太清楚。
这时,同桌拎着洗干净的水果从门外进来。
我亲热地挽上她的手臂。
“咳,笑笑你坐我这边吧。”
同桌听话地走到方旬床边坐下。
我眼睑微抬,对上方旬有点心虚的眼神。
突然有点想笑,这人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心里在想什么都从眼神里透了出来。
是担心我这个疑似同性恋的人,占小同桌便宜啊。
时隔多年,我都差点忘了这个装神弄鬼的技能了。
为了糊弄那些老古板,我可是苦练了很多年的,就是有时候一个不注意会无意识地发音。
还好听见的人是个傻的。
短暂同程的公交车上,同桌很兴奋,对着我说了很多她和方旬的小时候。
“你喜欢方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被一语戳破心事,女孩儿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
几秒后才羞涩地回答。
“那如果他不喜欢我,我们不就会变得很尴尬嘛,而且这都要高考了。”
我理解地点点头。
唔,也是。
就要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才容易让我这种坏人从中作梗啊。
我也是走上公交车才想起,当时在病房里我为什么会觉得小同桌名字有点耳熟。
午夜梦回时,我曾经听方旬喊过这个名字。
少女心事高过天。
一夜过去,笑笑不笑了。
整个人心事重重,上课也频频走神。
忸怩了大半天,她才终于对我坦言,原来是昨晚回去后方旬向她打听我了。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我的反应。
小鹿一样的眼睛,不安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荡开笑容。
“他可能误会我对你居心不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