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谎了,八岁那年的除夕夜我恨透了她。
母亲死后的第二天,我从梦中惊醒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走到镜子前,镜子中的我疲惫不堪,尤其是嘴唇看起来格外瘆人。
那是针线缝合的痕迹,十个针眼,上下各五个。
十年前,我穿着父亲带回来的新衣服,高高兴兴地给母亲看。
「妈妈,你看这衣服好不好看。」我笑着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
「好看,我们家念儿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她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这是我最后一次感受她的爱。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间看见一个身影进了我的房间。
我当时就清醒了,直到看见是母亲后才放松了下来。
可是下一秒,她就拿着针线将我按在床上。
我起先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血腥味和疼痛蔓延开。
剧烈的疼痛让我一下子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力气,我猛地将母亲推开了。
可是那针线已经刺进了我的嘴唇里,她被这么一推,手中拿着的针直接硬生生地扯着我。
我疼得大声哭了起来,我希望父亲听到我的声音可以来救我。
果然,父亲听到我的哭声过来了。
只是他不是来救我的,是来和母亲一起将我拉进深渊的。
父亲嘴里骂骂咧咧「我不是让你给她下点药吗?你这么直接缝,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母亲没有看他,而是死死地按着我说「别在那说风凉话了,快来帮我按着她。」
下一秒,我被父亲死死地按住,再也动不了一点。
我不知道白天那个送我新衣服,摸着我的头夸我的人为何变成了这样。
我哭着说「你们才不是我的爸妈,你们把我爸妈弄哪去了?快把他们还给我。」
眼看母亲就要再一次拿起针,我挣扎着用脚踢她。
像是被我这一脚踢生气了,母亲给了我一巴掌。
随着清脆的响声落下,我也不再哭闹了,任由她将我的嘴缝上。
我只是流着泪看着他们,好疼啊好疼啊。
可是我已经说不了话了。
父亲像是受不了我这么盯着他,默默地将头扭了过去。
那天之后,我一直觉得他们不是我的爸妈。
所以每到母亲给我将针线拆开让我吃东西的时候。
我都会趁她不注意跑出去,拉着路上的人问「你有见到我妈妈吗?我找不到她了,你帮我找找她好吗?」
可是路上的人对我都是避之不及,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我走到一面玻璃前,我被玻璃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一下子坐在地上。
直到看见那东西也坐在地上,我才发现那是我。
那个玻璃中血淋淋的人是我。
我倒在了大街上,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屋子。